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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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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骨重接是件很痛苦的事,同時也相當傷身, 因此經過這一次重治之後, 宴將軍臉上那剛養回來的一絲血色頓時又褪了個幹凈。而且肩傷的事他瞞得緊, 就連身邊的親兵都不曾告知實情, 因而這一日他臉色忽然慘白, 卻是將身邊的人都嚇了個夠嗆。

好在倒黴事遇得多了總是有轉機的,宴將軍的傷勢也在一日一日的恢覆之中。

八月初, 邊城開始正式踏入秋季,街邊的大樹漸漸黃了枝葉。人們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 在接連幾日的大雨過後, 夏日殘留的暑熱頓時被沖散了不少,就連空氣也變得清爽幹凈起來。

宴黎一大早推開門, 就看見院子裏濕漉漉一片,墻角的青石板地面上更是零零散散的灑落了不少淡黃色小花——那是這兩日剛剛盛放的桂花,她原本還約了溫梓然過來采花做桂花糕的, 結果這幾日大雨不斷,生生將事情阻了不說, 就連枝頭上的桂花都被大雨打落了不知多少。

想想桂花糕的美味, 再看看那灑落了一地的桂花,小將軍忍不住咂咂嘴, 覺得有些可惜。不過桂花雖是被雨水打落了,可空氣中彌漫的淡淡甜香卻是不曾消散半分。

宴黎擡頭看了看天色,雖然仍有些陰沈沈的,但看起來倒不像是要下雨。於是她不再遲疑, 轉身回房尋了個布袋,再出來就開始辣手摧花,不多時便將桂花樹上開放的桂花洗劫一空,而她拿出來的布袋也已裝滿了大半,提著袋口略一掂量,竟也有些分量。

摘了桂花,宴黎想也沒想的就出門去了,提著布袋站在溫家小院前她還有些擔心,怕溫梓然又被母親帶去城西飯館了。但事實證明,這樣大雨過後濕漉漉的路徑並不適合出門,那些積水對於目盲之人來說尤其不友好,溫梓然幾乎不在雨後出門,秦雲書的決定也是一樣的。

於是宴黎擡手扣門,“汪汪”的犬吠過後,溫梓然詢問的聲音傳來:“是誰在外面?”

宴黎聽到她的聲音頓時眉目舒展,而後更是理所當然的答道:“是我。”

溫梓然自然認得出宴黎的聲音,緊閉的院門很快就被打開了。少女提著裙擺站在門內,看上去比起往日來拘謹了不少:“阿兄今日怎的過來了?”

事實上兩人並不會每日相見,雖然小將軍追得緊,但她還是有些分寸的。尤其是在秦雲書發過飆後,她面對時便更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她雖沖溫家母女都表露過心意,可宴擎不松口,一切都還未成定局。在這樣的情況下,兩個年輕人自然不適合有過多的接觸,於是鴻雁……不,應該是白狗傳書又繼續進行下去了,而且小將軍的信是越寫越長,甚至於專門為此練起了字。

當然,練字什麽的都是之後的事,眼下小將軍抱著布包忽然間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她就是一時沖動摘了花送過來,可她原本是想拿這些桂花做桂花糕的,這樣一想就覺得自己似乎真把自己的未來丈母娘當成了真正的廚娘,有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模樣。

沈吟了片刻,宴黎開口答道:“沒什麽,我就是來給你送點東西。”

溫梓然的鼻子相當敏銳,早在開門的一剎那便聞到了那一抹淡淡的桂花香氣,於是笑盈盈問道:“是不是阿兄院子裏的那棵桂花開了?”

宴黎聞言略微詫異,她還沒想好說詞呢,結果溫梓然就已經猜到了答案。這讓她欣喜之餘也有些無奈,低頭看了看手中提著的袋子,最後一咬牙道:“是啊,桂花開了。可惜最近每天都在下雨,也不方便如約請你過去。今早難得雨停,我就去摘了些桂花送來……給你做香包。”

桂花雖小,香味兒卻是相當濃郁的,花開時幾步開外都能清晰的聞到。

宴黎說拿桂花來做香包,就憑著那濃郁的香氣,聽起來也並不算很過分。不過溫梓然分明記得那日宴黎說,摘了桂花是要做桂花糕然後吃掉的,什麽時候大大咧咧的宴小將軍會惦記做香包了?

溫梓然看破不說破,領著宴黎進了院子之後便伸手道:“既是做香包的,還請阿兄將桂花給我。”說完解釋道:“這兩日大雨不斷,阿兄今早摘花時桂花上肯定還沾染著水珠,若是就這樣放置不管,桂花很快就會壞掉的。而且既然是做香包,自然得先將花烘幹。”

少女安排得明明白白,說起話來也是有理有據,小將軍想要拒絕都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不過布袋她也不敢就這麽交到溫梓然手中的,否則如此重量一入手中,對方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因此小將軍只是僵著張臉,再次問道:“你準備放在哪兒,我直接幫你放過去吧。”

溫梓然聞言便笑了笑,對著宴黎淡淡吐出兩個字:“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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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整個上午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正午飯點,宴黎終於端著一碟桂花糕從廚房裏出來了。她目光明確的鎖定了溫梓然,端著盤子就走了過去,眉眼柔和:“梓然,桂花糕做好了,你嘗嘗。”

秦雲書今天不在家,正在飯館裏忙碌的她顯然不能□□回來給兩人做點心,所以這一碟桂花糕是宴黎做的。而作為新手的她,這碟桂花糕外形是連最簡單的方正都沒能做到——她刀法倒是精確,奈何糕點被她做得幹了些,分切的時候一下刀就散了一半。

宴黎有些小懊惱,不過第一次親手做出糕點的她還是難掩興奮。雖然這碟點心算不上盡善盡美,雖然做糕點的所有過程都有溫梓然提醒她還做出了差錯,可這也並不妨礙她端著這盤自己親手所制的桂花糕去向自己的心上人獻寶!

溫梓然看不見,可也能從宴黎的語調中聽出她的小雀躍和小期待。這讓她有些好笑,覺得時光回溯之後的阿兄真是單純得可愛,這些許小事也值得她如此高興。

不過好笑歸好笑,溫姑娘還是笑盈盈的伸手從碟子裏拿出了一塊桂花糕。只不過她沒想到這桂花糕做得松散,哪怕她拿的時候並沒有太用力,一時不察還是直接將糕點捏成了糕點渣……這就有點尷尬了,但好在宴黎反應迅速,直接拿了一塊糕點送到了溫梓然嘴邊。

說起來兩人剛認識沒多久時,溫梓然便已經拿著糕點投餵宴黎,順便刷上了好感。現在倒是風水輪流轉一般,換成宴黎眼巴巴舉著糕點討好溫梓然了。

溫梓然倒也沒在意之前那一點小插曲,從善如流的張嘴任由宴黎將桂花糕餵進了口中。

指尖無意擦過唇瓣,帶起一陣酥麻直入心間。宴黎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一刻的感受,只是本能的曲起手指緊握成拳。不過見到溫梓然已經吃了她做的桂花糕,宴黎很快又收斂了心神,雙眸亮晶晶的盯著她,還頗有些期待的問道:“梓然,怎麽樣,好吃嗎?”

桂花糕松散得入口即化,溫梓然嘗過之後抿了下唇,笑道:“阿兄何不自己嘗嘗?”

見她如此表現,宴黎心中頓時湧起些不妙來,她微蹙著眉撚了一塊碟子裏的桂花糕送入口中。初時只覺得桂花香濃郁,不過有些幹,細品一下還覺得有些甜——小將軍嗜甜,她都覺得甜的糕點,事實上已經是甜得膩人了。也正是因為她嗜甜,做糕點時下手放糖才下意識的多放了些。

回憶一下自己之前肆意撒糖的畫面,宴黎默默的將碟子收了回來,覺得這盤偏甜的桂花糕還是自己獨自享用好了。卻不料溫梓然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意圖,竟是在她動作之前,準確無誤的從碟子裏撚起了一塊桂花糕,而且這一回還沒有捏碎!

如此“眼疾手快”,宴黎見了都有些驚訝,差點兒沒懷疑對方根本就是裝瞎。

然而驚詫過後,宴黎便看見溫梓然又施施然的將“奪走”的那塊桂花糕送入了口中。她唇角依舊微微勾起,漾著淺淺淡淡的笑,那滿足的小模樣好像根本沒察覺到糕點的問題。

宴黎見狀,空著的右手手指微曲,有些蠢蠢欲動。她又盯著溫梓然瞧了瞧,到底沒忍住伸出手,卻只是用拇指在溫梓然幹凈的唇角輕輕蹭了蹭,然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你嘴邊沾了些糕點屑,我幫你擦一擦。”

溫梓然或許不以為意,也或許信以為真,總之沒有拒絕宴黎的動作——她雖不曾說些什麽,但近些日子與宴黎相處卻是越發親近起來,乍一看便好似回到了當初,那些宴黎所不知道的隔閡似乎也已經成為了過去,兩人的關系總會一日好過一日,直到最後水到渠成。

宴黎向來敏銳,自然能夠察覺到溫梓然態度的緩和松動,於是偶爾會變得越發得寸進尺。就比如此刻,繼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之後,她收回了“擦糕點屑”的手指,卻是整個人都湊了上去,輕輕一吻落在那被擦拭過的唇角,甚至停留了片刻才離開。

然後她眉眼彎起,看著溫梓然再次胡說八道:“我糖好像放多了,糕點屑有點甜呢。”

溫梓然明知她是胡說八道,可還是忍不住微微紅了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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